0
——“那是不可能的事情。”
不可能......吗?常常听别人提到这句话。
或许这只是我意识层面上的偏差,但仍旧本能的对这样的言语感到排斥。
我是一个喜欢幻想的天真的家伙,从小到大,未曾变化。
喜欢听故事,喜欢想故事,喜欢写故事。
未知的、无限的可能性让我沉迷,无法自己。
仿佛想要寻找的答案总能掺进其中。
——“那是不可能的事情。”
无论什么样的幻想,现实总能给予否决。
当想要寻找的答案被否定,被标示的时候,常常会因为空虚而感到彷徨,感到不解。
——“这是早就注定好的事情,你又能做些什么呢?”
所以我讨厌这样的话语,充斥着负面情绪,似乎要将我吞噬一般。
甚至能看到悲伤的影子。
我也因此而进入了叛逆期。
寄宿学校是我自己的选择,本意只是想......喘口气而已。
——“不对吧?是借口吧?是在逃避吧?”
能听到这样的声音。
是逃避么?当时的心情我早已记不清了。
我只知道,在家里生活时很累,根本没有安心的感觉。
当我得知那个消息的时候,全身的气力仿佛在一瞬间被抽个干净。
我无法接受这样的结局。
——“哥哥,家已经...没有了哦。”
妹妹似乎要比我成熟许多,更早的接受了这样的现实。
只有我一个人流连于幻想中无法脱出。
自己的怯懦,我再清楚不过了。
滑稽般寻找着无谓的可能性的时候,反倒被妹妹怜悯了。
——“家已经没有了。”
我无法接受这样的结局。
很奇怪,仿佛受到影响的只有我一个。
挣扎着,在现实中尽力挣扎着。
连自己所追逐的可能性为何也不明晰。
梦很模糊,模糊到看不清事物的边缘处。
这大概是我心灵深处矛盾的写照吧。
——“我真的希望如此么?”
像这样询问自己,意外的,无法检索,更遑论回答。
我真的希望回到过去的时光么?
连自己也无法回答的问题,就更加找不到答案了。
生活的实感消失了。
如果是童年的幻想的话,还能清楚的知晓自己所想的,所渴望的。
可现在的梦境——是混沌而又无序的,理不清又解不开。
我想,我大概已经无法再接受失去了。
——“你后悔么?”
后悔么?我不清楚。
记忆的实感并没有消失。
或许即便回到过去,也对我的现实无济于事。
......
其实我从一开始就清楚,可能性与自己是息息相关的。
只是缺少了生活的实感,我无法确定自己真正想要什么。
“一味的索取是不会得到回应的。”
记得母亲曾经说过这样的话。
每当我迷惘的时候,总会想起记忆里印象深刻的话语。
从不曾怀疑对错,因为这就是我的现实。
焦急,疲惫,彷徨,不安。
不能再停滞不前了,像这般告诫自己。
可是却依旧找不出前进的向标。
握紧了凭依着的绳索,努力的不让自己迷失。
就好像地面的实感能让人安心一样,哪怕是身处迷雾之中。
◇
(记忆的滤镜会将情感无限放大,无论阴霾还是阳光。
一如溺水之人并非恐惧于水一样。
珍贵的存在一旦习惯,便再也无法接受失去。)
1
“所以说你认为他们两个之间的矛盾会进一步激化?”
在落樱的里间内。
听完前因后果的浅井先生,兀自陷入沉思。
即使是面对突如其来的事实,他也依然冷静如常,令人安心。
能解决哥哥之间的矛盾的人选,大概也只有他了吧。
毕竟浅井先生很厉害呢。
“哥哥倒还好,主要还是另一个哥哥......”
话刚脱口,便意识到有些别扭。
“来自未来的胡芹。”
浅井先生补充道。
“嗯,对,那个哥哥的意志很坚定,但又有一些强硬的感觉,就好像是在勉强自己一样。”
“也可以理解为偏执没错吧。”
我犹豫着点了点头。
“哥哥本来就是差不多的性格,所以我担心他们会起冲突......”
“光是想象一下就觉得很危险呢,恐怕他们会被魔术协会当作目标吧。”
这是我还没有想过的情况,不安的感觉变得愈发强烈。
“而且未来的他还去魔术协会大闹了一场,上午时又挂断了我的电话。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,恐怕已经不是我所能干预的程度了。
不如说你心心念念的哥哥早已变成了危险人物,甚至有可能会破坏你的日常生活,即便如此,你也仍旧打算偏袒他吗?”
——不对!不是这样的。
“不是这样的!哥哥他,哥哥他只是很累了而已。”
“哥哥一直在压抑自己,甚至都没怎么休息过,哥哥他心里很脆弱的。”
“哥哥......他只是不想一个人而已。”
“哥哥害怕一个人。但他讨厌这样的自己,一边珍惜着重要的东西,一边还不断的反省完善自己。”
“可哥哥的内心并没有变的强大起来,反而越来越空虚,我也害怕哥哥会崩溃,可我没办法,哥哥从来不会在我面前吐露感情,他在我的面前从来都没有过犹豫和踌躇,我所看到的,所感受到的,一直都是一个完美的、强大的哥哥,我没办法靠近哥哥心里脆弱的那一面,我根本什么都做不到!”
是啊,什么都做不到,明明是生活在一起的亲人,可是却除了名字以外什么都不知道。
我也仅仅只能感受到哥哥的悲伤——像是漂浮在冰河上的浮冰一样。
“如果你作为妹妹而言都无法改变什么的话,恐怕我就更难达到你的期望了。”
——可这与我感受到的有些不一样。
“浅井先生一定有什么办法的吧?”
“办法谈不上,只是一些基础的思考方向而已。”
仿佛透过小孔照亮密室的曙光一般,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,却又害怕不小心堵塞了最后的一缕光芒。心跳也随之加快,强忍着这样的感受去集中精神,努力让心情平静下来。
“人的情绪就像是无止息的水流一样,强堵只会积压,直至溢出,然后一发不可收拾。所以疏导才是最好的解决方式,然而不同地域在环境结构上或多或少都存有差异,完全复制的方式极有可能撞到坚硬的岩石而导致前功尽弃,所以才需要勘测的手段。”
“玩过推理游戏么?”
面对浅井先生突然提出的问题,我疑惑的摇了摇头。
对于我的回应他耸了耸肩,像是早有预料的样子。
“堤坝是本人堆建起来的,所以疏通也只能选择适当的手段。矛盾无法化解的话,便只能切断关联之线了,因为情绪本身是具有方向性的,存在后继无力的特质,如果能找到他偏执的缘由的话,矛盾自然就迎刃而解了。”
浅井先生的意思,大概是想要我提供‘线索’吧?
“嗯,我知道了。”
我开始尝试对记忆库的检索。
回忆的越多,异样的感觉也越强烈。
也许在某种程度上,我对哥哥根本一无所知也说不定。
2
晦暗的废旧仓库内,这里是连光线都照耀不到的地方。
紧锁的铁门将黑暗封闭起来,无法逃逸。
这里是视感无效化的领域,没有了光芒,眼睛也就变得毫无意义。
但于我们而言,却是最合适的决斗场所。
因为这里十分空旷,无论是听觉还是第七感都通畅无阻。
只有相对的两处边角位置放有堆积的废弃物——
迅速朝着靠近的一边移动着。
——所谓的废弃物,只要是作为物质的形式存在着,便可以作为攻击手段,同时也能作为干预辨识讯息的方式。
他大概也是这样想的,只不过遗憾的是——他比我快。
声音混杂着异常的感知一齐传来,像这般普通的攻击方式,多半只是佯攻。
不出所料,同样的讯息很快便从身后传来。
它们的速度很快,只能凭借意识的本能堪堪将两者泛化 (注:泛时间化,表现形式为短时间状态的幻象化。), 但这已经是极限了。
胸口处传来了剧烈的痛感...是他的...拳头吧。
强忍住这股疼痛,躲过了危险的夹击。
听到了撞击地面发出的剧烈响声,在密闭的空间内久久回荡着。
——糟糕了。
没想到我们两个对于自身能力的掌握,居然有着这么大的差距。
明明前不久才刚刚被警告过,可还是盲从了自己的侥幸心理。
只是单纯的认定——他所能掌握的东西,我也一定可以。
可是现实却并非如此。
......
再一次的攻势打断了我的思绪。
看来他完全不打算给予我喘息的时间啊。
......
我之所以不愿意将第七拟律的能力应用于自身,本质上还是因为这种能力隶属于未知的领域。就好像刚学车的新人不敢直接高速行驶一般,源于对未知的恐惧。
如果单纯的解释为穿越时间的能力并不合适,而作为表象的展现形式也并不单纯,如果硬要拿什么来做比较的话,感觉上更趋近于一种引力——时间引力,是一种限制级的常量存在,它不仅与温度,质量,体积等变量密切相关,甚至会因为不同环境而受到一定程度的干扰。似乎是不稳定的变化存在,可又能清晰的感觉到它的规则与界限。
因为无法自如的掌握,所以抱有基本的戒备。
可是他却像是无视了这种规则的制约,仿佛全不在意一般。
只是单纯的在愤怒,在发泄。
能察觉到如雨点般攻势的无序与狂乱。
或许他的世界,已经完全塌陷了吧。
......
不得不承认,如果只是单纯的用第七感来比较的话,我必输无疑。
已经无法辨别他的位置,周围全都是散乱的杂物。
就如同视野被墙壁遮阻一般。
如果加上五感的限制,或许会缩小一部分的差距也说不定。
抱持着这样的想法,我展开了行动。
——将自身泛化,这是第二次尝试。
用这种方式来躲避攻击,同时干预他的判断。
——在第七拟律的效力消失之前,向所在领域施以同样的指令。
这是防患于未然的方式,也是从他那里习学到的手段。
这也是我将这里选做决战场所的原因——可以集中精神以第七感来辨明他的现实。
只可惜还是有些勉强。
抹黑翻滚至最近的杂物旁边,用力拾起朝着反方向掷出。
趁着这个机会,朝向墙壁的位置奔跑起来。
如果发现自己被诓骗,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。
——恍惚之间背部传来了剧烈的痛感。
瞬息之间,他已经拦阻住了我的去路。
“你...只会逃么?”
面对他缥缈般质问的声音,我没有回应。
下定决心要放手一搏。
我不清楚他是如何摸清规则的界限的,或许是因为亲身经历而得到了经验,亦或许只是鲁莽的不计后果,无论是哪一种,其结果都是在不断的靠近真理的边沿。
而每一次的承受,也使得我朝着那个结果缓速迈进着。
所以这一次,轮到我反扑了。
——将时间与时间分离,加速。
——模糊至理不清前方的道路。
“!”依稀听到了那家伙因为惊异而发出的声音。
——以这样的速度穿过了墙壁。
没有切实的触感、撞击感。
仿佛与世界切断了联系一般。
——如同收束的镜面碎裂,月光刺进了我的双眼。
黑暗之外,是灯火通明的世界。
3
“哥哥他就是这样的人。”
我紧紧盯视着浅井先生的眼睛。
“听起来还真是别扭的性格呢。”
他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我的眼神,仍旧在侃侃而谈。
“如果按照你的印象,你的哥哥是一个非常自律的人,即使遇到了挫折与麻烦,也会优先考虑自身的提升和完善。
而未来的他之所以会回到过去,也只可能是未来发生了什么无可挽回的事情,使得他十分后悔或者无法接受。
再依照他现在的偏激行为,我可以合理的推测——未来发生的事情是他力所不及的程度,这样判断没错吧?”
我点了点头表示认同。
“那么这就是无法解决的问题了?”
“或许是吧。”
浅井先生的目光与我交汇,漆黑的眼瞳深不可测。
......时间已经经过很久了。
“说起来浅井先生在刚遇到我们兄妹的时候,最先选中的人是哥哥吧?”
“对哥哥那样执着,究竟有怎样的目的呢?”
浅井先生的神情不为所动,连意志也如波澜不惊。
就好像直线的心电图一般,这显然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。
——尝试着用干扰的指令去入侵意志。
——可却如同飘摇的蒲公英般在靠近之前就随风离散了。
“代表着可能性的第七拟律,跨越时间壁垒的特权。”
“你应该庆幸自己的哥哥不是那种乱扔垃圾的性格,否则这个世界很可能不得安宁了。”
因为哥哥对自己很严格,决不会随意去表现自己。
“起初我确实是把他当成学生来看待的,但遗憾的是,我无法纠正他的偏执,这是只有他自己能做到的事情。”
“必要的时候,或许需要采取特殊手段来抹杀他也说不定。”
——那种事情,我绝对不允许。
——要离开这里!
——更强烈的意志向着前方传递。
他用一本书轻而易举的化解了我的意志。
“你的攻击方式过于简洁了,信息的传递可是不会拐弯的。某些类型的指令,可是连实体的物质都能挡住的,就比如这本书一样。”
黑色的书刊如幕布般缓缓从面前撤下,露出了他微笑着的脸。
“虽然我说过你的能力很强,但那更多的是说给你哥哥听的,无论什么样式的能力,不会运用的话就和空气没什么差别。”
......
——试着去搜索可以共鸣的意志。
“别找了,这里间可不存在什么活物,除了你我之外。”
......确实如他所言,这里间死气沉沉的,缺乏生命的意志。
就好像世界的尽头一般。
因为无助而抱紧了艾薇儿。
“哥哥又不是自己想拥有这样的能力的!”
每一次都是这样,我无法站到哥哥的身边,不得不遥望哥哥的背影。
“生命也不是凭借自己的意志降生的。”
端坐着的他步步紧逼,像是要撕裂这脆弱的屏障。
屏障碎裂的同时,由于我的动摇——艾薇儿掉在了地上。
——那是哥哥送给我的第一份礼物。
不由自主的感到难过,眼眶也有些润湿。
朦胧中听到了浅井先生的叹息。
“即便是拥有力量,也分为两种完全不同的情况。
一是能够自如掌控的力量,也许是通过自己的努力所获得的,也许是原本就存在,在尝试与验证之后逐渐掌握的,这样的能力会让人自信,乃至自负,会理所当然的认定是属于自己的东西,甚至会因此将自身摆向更高的高度,而不用担心支柱的坍塌,就好像男人通过锻炼培养的肌肉,让他们强壮,并且拥有力量的实感一样。而另一种则是潘多拉魔盒般的力量,自己本身无法理解、掌握,失去了拥有力量的实感,就好像那种力量才是本体,而自己只是它的附庸一样,他们被强行摆到了很高的高度,但却无法感受到支柱的存在,既对这种力量心怀敬畏,又会不由自主的产生依赖感,力量反倒变成了一种压迫,甚至使他们变得偏执。”
“那哥哥呢?”
伸出手擦了擦眼角,将艾薇儿从地上拉起来。
我不觉得哥哥像是这两类中的任何一种人。
“胡芹更近似于两者之间,他的性格本身便有些偏执,不断的反思并完善自己,懂的克制与理解,面对未知的力量基于理性而不去依赖,却是尝试着解析与拓展,似乎表面看上去很完美,但那只不过是在压迫自己的一种极端而已。人类必然会存在负面情绪,虽然第七感的存在或多或少会对人格产生一定的影响,但情绪本身依然是存在的,而将不好的一面压制在心间,短时间内虽不会出现端倪,但时间越长,累积的负面情绪对自身的压迫就越剧烈,其本身也会变得越发偏执,甚至极端。如果突然出现导火索一般的引子,那更是会发生几近崩溃的爆发,或许事情过去之后会感到后悔什么的,但在那一刻是无法改写的。”
——心电图依稀产生了变化,意志也有了联结的实感。
“像他这样的人只习惯依靠自己,或许这样的情况也算是一种幸运吧。无论是他们之中的哪一个。”
——仿佛看到了曙光一般。
忽然,浅井先生的手机响起了凄美的乐声。
“嗯,我知道了,等我一下。”似乎被告知了什么事情,隔着些距离也听不真切。
浅井先生挂断了电话,换上了严肃的神态。
“去找你的哥哥吧,我会告诉你他的位置。”
4
以刚克刚从来就不是什么易事。
两个能力相同的家伙之间的战斗,在外人看来不过是孩童间的拉扯,无聊的很。
只有置身其中才知道其间的凶险。
“你以为多了双眼睛就能打赢我了么?”
“至少不会让你轻松。”
因为本质上的相同,所以对于双方而言都是易守难攻。
勉强算的上是僵持不下,因为这家伙的废话已经比之前要多很多了。
“哼,虚伪的家伙。”
——穿越十米的拳头突向我的心口。
这本该是不可能存在于现实的假想。
只不过时间之外空无一物,更没有阻碍。
就好像前进的列车一般,乘客下车之后便再无干系。
——这是两败俱伤的死棋,没有防守的可能性。
近乎本能的侧身躲避,同时发起了反击。
——察觉到了异常的指令。
我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草率,那家伙不可能舍弃自己擅长的手段,来参与普通的肉搏战。
——手臂被施与了泛化的指令,如果放任不管的话,恐怕会折断吧。
将指令扩展至全身,阻碍他切断的意图。
——瞥见了他嘲讽的笑容。
忽然明晰了这一层浅显的陷阱。
如果突然与列车切断联结,将会因为惯性的影响而保持原本的运动状态。
而第七拟律又有些微妙的不同之处,由于脱离现实而失去了其连续性,会因为泛时间的切断与联结而形成缓冲的时间惯性,无论是加速还是减速,都无法突破限制肉体的规律。
所以,当指令的效力消失之后,摆在他面前的——是破绽百出的靶子。
——胸口挨下重重的踹击,因为无法支撑而扑倒在地。
“噗额......”
似乎能感觉到胃液在翻滚,疼痛如急流般连绵不断。
“你有什么资格来阻止我?”
那家伙似乎非常激动的样子,看不出到底是在愤怒,还是悲伤,亦或是兼而有之,又或者是其它别的什么感情。
“用卑劣的伪装来粉饰自己的懦弱,沉溺于自我的幻想之中,你有为现实而做过什么改变吗?”
艰难的从地上爬起,拭去了嘴角的粘稠感。
“...至少我清楚,冲动解决不了问题。”
“闭嘴,你又知道些什么?你根本什么都不清楚,却还想依附那平凡的日常么?”
“我是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,但我决不会压上不该挪用的赌注。”
“呵呵,赌注?”他抬起头,笑声里掺着说不出的意味,不知是在笑我,还是在笑什么。
“如果不是我救了你,你现在早已经躺在医院里了。”
“......”
那声音空洞无神,让我有些不知所措。
“等待,然后结局降临。”
“难不成你认为自己是英雄,可以拯救世界吗?”
“那种事情,我从来没有想过。”
像我这样的人,不可能成为奇迹的引子。
因为我本来就不是奇迹的信徒,只是自私的索取者。
“我只是想和妹妹一起度过平静的生活,至少目前是这样。”
“咳...呵呵......”
像是看透了我的想法,空荡荡的笑容再一次响起。
说起来,我们本就是同一个人。
对的,我明白的,所谓的平静只是幌子。
怠惰与迷惘充斥着我的周身,像雾像深海,越陷越深。
只是在单纯的停滞不前而已。
“可是你很弱啊。”他的声音有些软弱。
似乎无意再撕破我的披装。
“......”我哑口无言。
别人或许感知不到,但我很清楚那是事实。
似乎能够理解他的感受了。
“你能保证自己一定会贯彻这种意志直到最后一刻么?”
这是一个十分简单的问题。
“当然......”
迫切的想要证明,却发现后继无力。
到底是在向谁证明,这样的疑问封死了我的言语。
或许我只是在欺骗自己的内心而已。
“连自己的意志都顾不好,就别去挡别人的路。”
他似乎打算就这样离开了。
——内心如潮水般无法平静。
不能就这样放他离去,可是却找不出合适的言语。
“那你呢?”
最终还是只问出了一个普通的问题。
虽然简单,却很有效。
那家伙停下了脚步。
“我?......”
他转过身。
用那张与我一模一样的脸说出了骇人的话。
“当然是——取代你了!”他的眼神突显狰狞。
——似乎踩到了他的尾巴。
或许我们两个连现状也一样呢。
强忍住剧痛打起精神。
——他从口袋里摸索出钥匙链——用长结绳串成的。
那是...我随身携带的钥匙链。
——缠着长线的铁串直逼向我的心脏,且快而准。
能察觉到时间的波动。
这样下去,坚硬的钥匙会卡在我的心脏中央,结绳的线也会断裂吧。
或许他真的已经疯了。
后退的同时将身体同调,即便接触也会略过。
这是最便捷的方法,也是最稳妥的手段。
——只可惜,仍旧被那家伙钻了空子。
他似乎总有用不完的手段。
——能感觉到从时间的内沿传来的排斥。
这才是他真实的意图,仿佛两股相同的力在僵持。
这是一场时间的拉锯战,只可惜,我所处的位置从一开始就属弱势。
——再这样下去,我会被时间吞没,排斥于列车之外。
或许会和他落得一样的下场。
——这家伙的目的,似乎是想将我流放至未来。
像墙壁一般无法撼动,列车也渐行渐远。
如果不是差异明显,拔河什么的根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分出胜负。
——......已经是死局了。
......
稍稍有些不甘心。
这是那一刻最后的念想。
◇
“抱歉,我迟到了。”
浅井推开包厢的门,却发现小免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。
“小免说你一定会迟到,我还不信。”
叶灵槐用手心撑着下颚,一副意兴阑珊的样子。
“感觉你并不是很意外呢。”
“怎么会呢?我可是刚接到电话就赶过来了。”
浅井耸了耸肩,就坐于靠门的席位。
“这还是你第一次请客吧?想让我做什么事情直说就好啦。”
“我确实有想要你帮忙的事情,不过现在么...”
服务员推开门迎进来。
小免似乎也被吵醒了,伸出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。
“还是先吃饭好了。”
5
——不要!!!!
意志先于声音传递出去。
希望能来得及。
不,是一定要赶上啊!
——哥哥们的行动不约而同的停滞住了。
如释重负般的喘息着。
——因为我不想再失去什么了。
虽然一直在用理智来催眠自己。
但我毕竟还只是一个小女生啊!
我可以放弃撒娇的权利,努力让自己变得成熟。
但如果这一次连哥哥也离开的话,我就真的变成孑然一身了。
——只有自己一个人的世界,真的非常讨厌。
很矛盾,不理解。
明明是自己亲手关上了门。
却任性的挑剔着封闭的清冷。
“哥哥,我们回家吧。”
抱着艾薇儿的手在颤抖着。
感受着他们的真实面。
我能清楚的分辨出哥哥们的差别,这是只有我才能做到的事情。
一者是妥协,一者在动摇。
“哥哥?”将不解化作声音吐泄而出。
我无法理解哥哥的动摇,只能小心的在边缘试探。
——刹那间,哥哥的意志如同洪流般决堤了。
潮水冲击着意志的屏障,那是我所设下的限制。
矛盾的浊流冲击着我的心防,将哥哥的痛苦与我共享。
——不要......
因为矛盾而蹲在了地上,想躲开,想逃跑。
哥哥只是在勉强自己,这我知道。
不能让自己的意志失控,否则只会因为强硬而让哥哥受伤。
可是!
可是我从来就不是什么坚强的人啊!
......
“你这家伙疯了吗?”
妥协的哥哥似乎也察觉到了异常。
......
哥哥大概正在注视着懦弱的我吧。
虽然哥哥什么话也没有说,但我能触碰到他的心情。
尝试着抬起头。
——强硬的意志消失了,映入眼帘的,是鲜血染红的衣襟。
“!!!”感觉到了哥哥的担心。
“......”
这个,是我的错吧?
6
恍惚如幻梦般的感觉,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,时间又 回溯至原点。
“医生,你来了。”
睁开眼便看到熟悉的背影,使得久违的安心感浮上心间。
好久没有像这般松散过了。
“我们见过面?”
医生的疑问打破了短暂的错觉。
“曾经在另一所医院偶遇过。”
“哦。”
医生轻声应和,似乎不打算再纠缠于这个话题了。
莫名的感觉到失落。
梦与现实之间,往往是绝望般的差距。
果然美梦是会磨损意志的弊病呢。
挣扎着想要站起来,却再一次感受到切实的痛感,只是这一次,没有办法再安心休养了。
“别再试了,你的身体承受不住的。”
医生阻止了我偏执的行为。
“我知道......”
我知道,我知道!可是......
我还能依靠谁呢?
“不如试着去依靠自己吧。这是浅井要我转告你的,他说有人想要和你谈谈,在你醒了以后。”
“我倒是无所谓,只要你别给我添麻烦就行了。”
医生抱怨着离开了,只留下我一人陷入了沉思。
......
或许我可以试着用第七拟律来让身体快速恢复——曾经也考虑过这样的问题。
心中抱持着微渺的期望,却憎恨着因为懦弱而无所作为的自己。
其实我本就知晓那种方式是不现实的了,浅井先生也只是从单方向的理论角度来假设的,但如果考虑到里时间的现实问题的话,利用泛时间穿越未来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,人类的身体是一个复杂的组织,随意将时间加速的状态相当于刻意加速这种体系的运转,别说是以月的概念,恐怕仅仅涉及三天,身体就会因为缺少必要的元素而承受不住了吧?更遑论单独为身体加速来快速恢复的方式了,除了益处之外,也加速了消耗与代谢,简而言之——无论如何,我都已经没有时间去完成自己的使命了。
虽然很遗憾,但这就是现实。
——只有我一个人的话,根本什么都做不到。
◇
(因为得到而变得软弱,因为失去而变得坚强。
可无论是哪一点,其阴影之下都隐藏着南辕北辙的另一面。
因为这便是现实。)
7
“我以为你会来的更早一些。”
刚进门便听到那家伙带刺的声音。
“没办法,我得为自己的偏执买单。”
对上视线之后,我们相视一笑。
“那还真是抱歉了。”
不得不说,同自己对话,永远比与其他人要轻松许多。
我坐在了靠门的那张病床上。
“冷静下来了?”
这家伙的眼瞳中已经失去了偏执的凶光。
这一点大概我也一样。
“嗯,发泄之后便不再那么冲动了。”
他的目光流向窗外。
——华美的月光之雨洒向阴影,滋润着每一双虔诚的眼睛。
“世事交替,变化无常,但总有些存在能永远维持初见的印象。”
我们所感慨的,似乎有些差别呢。
毕竟我们虽然拥有着相同的记忆,却并非是同一个人。
没有谁能代替谁,就连另外的自己也无法做到。
“其实不用我说明,你也能猜到会发生什么吧?”
“大致能够想象。”
那一定不是什么能够让人接受的结局。
“虽然结局可以预测,但你能够确信自己的作为么?就像我之前提到的那个问题。”
——你能保证自己一定会贯彻这种意志直到最后一刻么?
......
我无法回答这个问题。
当我想要给出肯定的答复之时,脑海里总是会浮现不合时宜的质疑。
情感替我做出肯定,而理智又适时的释出怀疑。
于矛盾之中纠结,却无法脱出。
我大概会因为这样的性格而错失时机吧,不禁诞生了这样的念想。
“你终将会因为犹疑而后悔,然后憎恨无所作为的自己。”
“因为你浪费掉了最后的可能性。”
他的态度变得认真严肃,连眼神也平添了几分锐利。
“......”
这样的我会被自己憎恨也是理所当然的。
——每当面临自己的问题时,总是会不由自主的产生犹疑。
“不过我也没有说这种话的资格吧。”
他以自嘲来化解了这种尴尬的氛围。
“还是来说正事吧。”
“你知道不同时刻的自己所拥有怎样的差异么?就第七拟律而言。”
简单来说,也可以解释为我们两人的不同之处。
“是记忆吧,或者说,是经历。”
“记忆也算得上是独属于生命的序列语言了,这便是我们最大的不同之处,你我都在某一方面过于偏执,一左一右。”
“只有我一个人的话,根本什么都做不到。”
“但我没有办法,我只能前进。”
“即使现在,我也无法像你一样,试着去接纳别人。”
“所以,我只能依靠自己了。”
“拜托了,结束这诅咒般的结局吧。”
“连同我的份一起。”
感受到了时间的抽象波动。
摆在我面前的有两种选择。
是接受,或是拒绝。
想起了我一直以来排斥自己的原因。
大概没什么可以作为拒绝的理由吧。
尾声
感受着陌生的片段与画面。
这是隶属于已知与未知的记忆。
序列的语言通过构架的桥梁相互联结。
也可以算作是可能性的交接。
“哥哥?”
妹妹敏锐的察觉到我的异常。
似乎有些变化,但又有些说不清的意味。
“嗯,我是。”
即是妹妹的哥哥,也是未来的旅客。
偏执与偏执中和,成就了完全独立的人格。
既不迷惘,也不盲目。
或许也算得上是‘二重身’了。
“走吧,我们该回家了。”
朝着妹妹伸出手掌。
她似乎仍有些迟疑,但还是乖巧的点了点头。
......
这当然不是结束。
还有必须要清算的事务。
玖一孤城提示您:看后求收藏(卧龙小说网http://www.wolongxs.com),接着再看更方便。
好书推荐:《我的剧本世界在自主运行》、《我是舰娘》、《我的师妹是妖女》、《交错世界之学院都市》、《认清现实后,她们开始追夫火葬场》、《好徒儿你就饶了为师伐》、